阎尔梅与《白耷山人集》

阎尔梅(1603—1679)，字用卿，一字调鼎，号古古，又号白耷山人、蹈东和尚，江苏沛县人。明崇祯三年(1630)举人，早年为东林党人，与陈子龙、夏允彝、杨维斗、钱谦益等交游。曾入复社，入埒于“二张”(张溥、张采)。与万寿祺为忘形交。清军入关后，曾入史可法幕府，劝西征徇河南不听，劝之渡河北征徇山东又不听，投书而去。明亡后破产养士，坐是亡命，南游川粤，北出燕代。久之事解，还乡里，杜门著述。生平事迹见《清史稿》卷五〇五，《国朝名家诗钞小传》，《南雷学案》卷六，阎圻《文节公白耷山人家传》，鲁一同编、张相文增定《白耷山人年谱》等。阎尔梅曾客居山阳，同治《山阳县志》将其传记归于“流寓”下。

山阳县志云：阎尔梅，字用卿，号古古，又号白耷山人，世居沛。崇祯三年举人，任侠有智略。阉党杨维垣戍准，冀复用，画图见意。尔梅适在淮，痛斥之。土寇起，尔梅练乡兵御之，寇怒焚其居。尔梅移家淮上。甲申，京师破，北向协哭，以书遍干诸当道，不能用，因赴淮就刘泽清、田仰，策战守，则已遁矣。欲由庙湾趋海上，不果。有讦之者，逮入狱，主者宽之，尔梅变姓名逃去。以长子炅，匿淮人吴嵩三家。吴与尔梅有连，仅而得脱。会日久，禁令弛，遂浪游南北，谒天寿山陵。善诗，高华遒警，律体尤工。与淮人多相善。年老，归卒于家。年七十七。著有《白耷山人诗文集》。论者举万寿祺相偶，谓为徐州二遗民云。

沛县志：阎尔梅，字用卿，号古古，沛县人。故大族。曾祖勇，有隐德。祖文泉，邑诸生，勤学博闻，性峻洁，不苟取与。父景文，增生，沉默好学，动必以礼。家世治毛诗，数以经教授乡里。尔梅生有异禀，磊落奇气，博学，工诗、古文词，而性最孝。举崇祯丙午北榜，主试者称其文旷逸跌宕，有吞吐四海之概。丁父艰，丧葬一准古礼，庐墓三年。壬午，寇氛四起，尔梅团练乡勇，亲教勾缩腾达之法。有巨猾刘元，拥贼数千围沛，尔梅率壮士歼其渠首，贼遂溃。甲申之变，伪防御使武愫至沛，使使招尔梅。义不屈，贻书却之，愫览书大惭。未几，贼遁去，愫亦潜走。时史阁部驻师淮北，兴平伯高杰为许定国诱杀，梅因劝史公驰檄河南，抚慰其众。史公惧，不敢进，退保维扬。尔梅知必败，贻书迳引去。复为刘泽清画战守策，不听。遁海上，则清兵已渡淮矣。至是事不可为，不得已还沛，未久复去。及壬辰山东兵败，首事辞连尔梅，执之。总督沈与同官商所以处尔梅，尔梅至，瞪目直视不拜。沈知不可屈，佯语之曰：尔何为者？欲作文丞相乎？尔梅步堂阶高吟曰：天如存赵氏，谁可杀文山？沈无语，檄兵拥之北去。未几，移下济南狱，不之禁，任其出入，因得归沛。遂放游晋、豫、秦、蜀，历览九塞。复从汉、沔东下，取次江西以归。盖去沛，已十八年矣。是时山东狱平，爰循吴淮复归沛。结庐先人陇旁，杜门不与世事。日以著书为乐，因号白耷山人。著有诗文集行世。光绪二十八年，入祀乡贤祠。子二：长炅，次焸，皆有隽才，能世其业。炅早逝。煲尤奇伟，年十六，徒步走京师，上书讼父冤。及得白，遂归。事亲曲尽色养，终身不应科举，族党咸称其孝。

清史稿：阎尔梅，字用卿，号古古，沛县人。崇祯庚午举人。李自成陷北京，尔梅上书请兵北伐，并尽散家财，结死士，为前驱。自成党武愫至沛，屡使招尔梅，以碎牒大骂下狱，愫败，乃免。赴史可法之聘，参军事，首劝渡河复山东，不听。时高杰为许定国所杀，河南大乱，尔梅又说可法西行镇抚之。杰部将约束待命，可法为设提督统其众，而自退保扬州。尔梅力阻之，请开幕府徐州，号召河南北义勇，得以一成一旅规画中原。又请空名告身数百纸，乘时布发，视忠义为鼓励，俾逋寇叛帅不得以逾时涣散，少有睥睨。策皆不行，遂贻以书而去。及可法殉节，尔梅走淮安，就刘泽清、田仰，画战守策，复不听。师入淮，尔梅率河北壮士伏城外，众惧阻，羽士陶万明特庇之。巡抚赵福星以书招，尔梅痛哭谢之。乃散其众，遁海上，祝发，称蹈东和尚。复走山东，联络四方魁杰，谋再举。又至河南，至京师，以山东事发被捕，下济南狱，脱走还沛。名捕急，弟尔羹、侄御九皆就逮，妻、妾同自缢。尔梅乃讬死夜遁，变名翁深，字藏若，历游楚、蜀、秦、晋九省。过关中，与王弘撰等往还。北至榆林，从宁夏入兰州。凡十年，狱解，始还。未几，为仇家所攀，复出亡，龚鼎孳救之，得免。北谒思陵，又东出榆关。还京，会顾炎武，复游塞外。至太原，访傅山，结岁寒之盟。尔梅久奔走，历艰险，不少阻。后见大势已去，知不可为，乃还沛。寄於酒，醉则骂座。常慨然曰：“吾先世未有仕者，国亡，破家为报仇，天下震动。事虽终不成，疾风劲草，布衣之雄足矣！”遂高歌起舞。泣数行下。居数岁卒。年七十有七。

阎尔梅“诗颇有新意，然渊源仍自(明)七子出”(徐世昌《晚晴簃诗汇》)。朱庭珍《筱园诗话》称其“独工七律，对仗极齐整，时有生气，亦颇能造警句，惟粗率廓落处太多耳”。与同乡万寿祺风格相近，时人并称“阎万”。古诗学李白，“诗才若海，茫无涯诶。说者谓似太白，盖论其古体，若律绝不薄七子，而格律严谨，声调沈雄，纯以史事隶之，与靡靡者异”(邓之诚《清诗纪事初编》)。诗多感怀时事，格调苍凉，如《安东道上》、《南迁》等，而《惜扬州》、《采桑曲》等亦能以诗纪实。

《白耷山人集》十二卷，凡诗集十卷、文集二卷，系作者手定。四十岁之前曾出《江上草》、《疏影居诗》等集，晚年删繁就简，合为《白耷山人集》。有黄云师序及作者自识。有康熙十四年(1675)刻本。收入《续修四库全书》集部。诗另有康熙间单行本。又光绪十九年(1893)临川桂中行刊冯煦辑《徐州二遗民集》本，凡诗四卷、文二卷，所收不全。另有民国八年(1919)泗阳张相文重辑《阎古古全集》铅印本，凡诗五卷、文一卷，附录年谱，收录较全。另有《白耷山人诗选本》，清抄本，安徽师范大学图书馆藏，有鲁一同笺注，宋振仁跋称其采辑多系刻本未收，注释精审，惜未付刻，此稿仅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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